低头避开陆惟安的目光,秋玄清手指卷着一缕长发绕来绕去,好久都没吭声。
陆惟安是冲动之下才问了这句,此时见她犹豫不决顿感心烦,撂了脸。
心烦之余,她还又生出些腻味来。
人各有命,这秋横波自己乐意随波逐流,关她什么事?
秋玄清脸上憋出的红晕还没褪,双唇已经白了,缠在发间的手指缓缓收紧,发丝勒进肌肤,雪白的指节泛起青,一碰就碎的样子。
算了。
陆惟安吐出一口气,别过脸。
人家对你也够意思,总不能真的不管。
她咬着后槽牙安抚了自己一句:就当你上辈子刨她坟了。
“肯就是肯,不肯就是不肯,”顶着张臭脸,她拾掇起那点少得可怜的耐心,又问了一句,“又不是真让你现在走,你犹犹豫豫磨叽什么呢?”
“我若走了,”秋玄清没说肯也没说不肯,“我父亲……还有其他人该怎么办呢?”
“父亲不是甘愿送我来的,他人微言轻,不敢违拗闻丞相,只好把我送来,但真的不是甘愿的。”
陆惟安脸色一寒。
人微言轻?大农丞身为大司农属官,品秩仅次于九卿,如果这样的大人物都算人微言轻,那天下万千黎民又算什么?
也没见他们各个都拿自己的儿女攀附权贵。
这时,远处有风声乍起,眨眼就扫到了她们这方僻静的小院,一团云被推着飘过来,廊下倏地暗了。
风里,秋玄清絮絮地说着:“我一出生就没了母亲,小时候大病过一场,高烧三日不退,神智不清,差点也没了,父亲带人守了我一宿,到要上朝了才走。之后我身子一直不大好,他便总不许我出门,找了好些个大夫给我调养。”
她的声音十分艰涩,带着细微的颤音,低得甚至盖不过荼蘼花叶的沙沙声响。
“来闻府前那一晚他拉着我哭,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,若非闻府实在势大,闻丞相又点名要我,他是断然不会把我送到闻府的。”
陆惟安听罢一点没被感动到,只觉得三尸神暴跳,颅脑之中像是塞进了整整一窝野蜂,嗡嗡响个没完。
这鬼话都信,她小时候把脑子烧傻了吗!?
“他告诉我,当今陛下是先帝最小的公主,这才登基不到两年,年岁比我还小些,常年待在深宫里,连面都不怎么露,整个朝堂都叫闻丞相把持在手里。我们秋氏只是个小世家,全赖早年姑母在宫中得先帝宠幸,表哥又获封太子,这才显得煊赫些,现在先帝已经驾崩,表哥也病殁了,我们家没那个根基、也没那个本事和闻丞相相争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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